第A8版：副刊
江初昕
初夏，是上山采摘箬叶的好时节。家乡的深山峡谷里，箬叶众多，而采摘箬叶一般山路较远，一大早就邀上伙伴，背着竹篓进山摘箬叶，箬叶一般都是长在有水沟的两侧陡崖上，山里人爬山是不怕的。深山里人烟罕见，空气清新。走上一段路程，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山涧潺潺的水流声，走到跟前，清风扑面而来。大家挽起了裤脚溯溪而上。
临水的箬叶不仅长得油绿，而且宽阔。枝繁叶茂的很难承受得住，纷纷向溪边倒伏。大家迫不及待的扶枝而摘，我们采摘的是当年嫩绿的新叶子。摘箬叶不能抽芯，抽了芯，第二年就不长了。记得头一回随母亲进山摘箬叶，我却不知怎么摘，用力气把整片箬叶抽起来。母亲见状，忙来到我的跟前，和蔼地对我说，摘箬叶是不能抽芯的，这样来年就不会长了，说完，母亲给我做了示范，只见母亲把食指放在箬叶的背面，拇指摁在叶柄处，轻轻一撇，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箬叶就断了。我按照母亲教的办法摘了几次，终于摸清了门道，轻轻松松就把箬叶摘到手里。
那些年，邻省的不少商贩到我们家乡附近大量收购箬叶。这可把大人们乐坏了，山上的箬叶随处可见，只要你勤劳，就能摘下不少箬叶，摘下来就立马可以换钱。那段时间，大人天天背着背篓，带着干粮往山里钻。要是到了礼拜天，大人们也要拉扯着自己的小孩，帮着进山摘箬叶。一到了傍晚，乡亲们带着一包包新鲜的箬叶出现在学校的操场了。商贩们在高挂在汽油灯下查验、过称、数钞票。一时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堆积如山的箬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其实，采摘箬叶充满了危险。因为是长在水边的石崖上，石壁上长满了青苔，比较湿滑，一般换上稻草编制的草鞋，这样就不会滑倒了。此外，水沟边比较凉爽，成了蛇类的经常光顾的地方。进山，砍刀是必不可少的，涉入水沟之前，砍下一根竹棍拿在手上，沿途不停的敲打，以此和蛰伏在暗处的蛇们打招呼。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小青蛇了，它们会爬到树上，把自己伪装在枝叶中，很难被发现。有时，扳下一根箬叶，伸手去摘，却触摸到软软冰冷的东西，知道遇到小青蛇了，本能地把手缩了回来。好在这种蛇是无毒了，要是被它咬了一口，用沟边野生的姜草挤出汁水，清洗一下伤口就没有事了。
饿了吃随身带去的干粮，渴了掬一捧山泉水，大家说说笑笑，快乐无比。等摘了满满冒尖的背篓，就满载而归了。母亲把箬叶拿到河里用丝瓜络清洗干净，然后放在大锅里烧开水煮。经沸水煮过后的箬叶变软了，且泛出一股清香，表面既清洁又不容易断裂。再剪除叶柄，待晾干后，它就可以用来裹粽子了。裹粽子用的绳子也有讲究的，乡下人用的是棕树叶，用刀砍下，撕下一缕缕窄窄的叶脉，经水煮熟后，也很香的，结实又好用。
箬叶除了包粽子外，还可以制作斗笠，用小竹子编成两个骨架，中间平铺若干层箬叶，再把两个骨架合拢，边缘用箩皮绑好，一顶箬叶斗笠就做好了。下雨天，这样的斗笠戴在头上，飘零的小雨哗哗落在上面，别有一番情趣。此外，箬叶还可以用来做霉豆腐的托垫，把切好的豆腐放在箬叶上，整齐码放在木桶里，上面盖上一层稻草，放上半个多月后，豆腐就长出长长的白毛了。或制成豆腐乳，或放入油锅里炸，吃起来，会闻到到淡淡的箬叶清香。
箬叶洗净晒干，需要用的时候，用开水烫一下，箬叶就恢复了它的柔韧性。过年时的年糕，来年清明节艾叶粿的托垫，箬叶都能派上用场。看着青绿的箬叶，心情也不由得舒爽畅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