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崇伟
午饭时,一道久违的春光从阳台穿过来,直接落在餐桌上。我和老婆异口同声:“走,到郊外晒太阳。”
我们解开冬的镣铐,像出笼的鸟一般欢悦;车子悄无声息的狂奔,行道树上的樱花、玉兰打开各色的脸蛋向我张望;升起天窗,暖融融的阳光涌进来,清新的空气飘进来……解冻的春,在飞驰里张扬。
不问目的地,人少的地方、春浓的乡间,便是去处。上了渝武高速,穿过北碚蔡家的钢筋水泥筑成的丛林。冷寂的工地前方,露出一抹葱郁的原野,啊,竟然还有一条宝石般翠幽幽的飘来。嘉陵江畔,已有比我早到的人们。
停车坐爱春意浓。顺着通往江边的道路,一路捡拾着春天。还有没来得及拆迁搬走的人家,门前的幽幽篁竹,微风中姿影婆娑;路旁的树木虽然零星,都蓬勃得枝繁叶茂,有异香扑鼻冲云霄的润南,有“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的木荷,还有“春风不识杜英树,待到夏季如云开”,还有“楠木泛清香,悠悠已千载”……
从江上吹来的清风,抚摸着脸。路旁的花,不知是有心人的栽种还是春天送给人间的礼物。迎春花星星点点爬在石壁似在眨眼,白里透红的樱花树站在路旁像粉妆的少女,夹道的石楠绿装头上露出红嫩叶尖羞羞含笑……听,有鸟儿的啼鸣,虫子的歌吟,林子间落下的阳光沙沙的响。忍不住拉下口罩,贪婪吮吸香味的空气。
江边,已经能听到初潮的轻吟。微微波浪,泛起道道细纹,和滩上的鹅卵石亲昵着;不时飞来几只水鸟,俯冲向水面,再划过一道曲线掠向空中;水岸边,浅草嫩绿,树枝鹅黄,万物复苏。
穿过绿色原野,一座青山逶迤在面前。仰望不到尽头的登山道全被树木花枝所笼罩。从枝叶间漏下来的阳光落在青石级上,斑驳的光影,一直往上延伸。沿着铺满春光的登山路攀登。石级上,镌刻着汪国真的诗歌《跨越自己》:“我们可以欺瞒别人/却无法欺瞒自己/当我们走向枝繁叶茂的五月/青春就不再是一个谜/向上的路/总是坎坷又崎岖/要永远保持最初的浪漫/真是不容易/有人悲哀/有人欣喜/当我们跨越了一座高山/也就是跨越一个真实的自己”一步台阶一句诗,诗句的力量,春天的诗意,让我把七百多米长、一千多个登山梯级征服在脚下。
气喘吁吁爬完登山道,更高的山峰还在头顶上。稍歇一口气,再往上行。
前方传来轻盈的小曲,看到林子中似有一个曼妙的身影。走近,真是一个俊俏的村姑。身着碎花衣,背着小背篓,躬着腰身在树林下的草丛中寻找着什么。老婆凑过去,和她聊起来。原来她是在采野菜。她给我们展示着背篓里的收成:马齿苋、马头兰、荠菜、小野葱……她告诉我们,这些野菜不仅味道鲜美,还具有多种功能疗效,对身体有益处。太太眼馋了:“能卖一点给我们吗?”村姑随手抓了一大把野葱给她:“拿去吧,山里采的,要什么钱哟。”下山的路上,正好经过鱼塘,找老板买了一条鲫鱼,便宜得让人吃惊。
晚上回到家,太太用山上带回来的战利品做了一道“葱烧鲫鱼”,飘香的气息与滋味里,我吃出了春光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