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南区档案馆 沈柄宏
农民军的由来
19世纪20年代,四川军阀连年混战,农民岁岁遭殃,各种苛捐杂税压得农民喘不过气来,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1925年5月,从外地来了两名松杉教传教士,一个姓曾,一个姓万,自称可以教穷人很多法术,学会了,就能拥有刀枪不入的本领,有了这种本领可以防身保家,除暴安良,打富济贫,为穷人找一条生路。当时,太平乡青年农民周世力,性情直爽,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但家境贫寒,对地主恶霸横行乡里,早就愤愤不平,鉴于孤掌难鸣,无法发泄心中的怒气。正好曾、万二位师父来传教,他抢先去拜师,很快地学会了舞枪弄棍、拳打脚踢等防身本领。不久,两位老师离去,周世力就用“砍不进”“打不进”的口号,鼓励那些没吃没穿的穷苦人跟他学武艺,青年农民周自矩、周玉德、周自全、周自榜等纷纷参加松杉教。教民活动迅速波及到周围乡村,不久教民发展到200多人,到1927年,周世力这支农民武装已达300多人,成为一支自发的初具规模的农民武装队伍。
中共茶店支部负责人周子骥和周世力是同宗好友,交往很深。他遵照党的指示,暗地为周世力策划,支持抢地主,分财物,济贫苦。1928年冬,周世力带领队伍将茶店地主张大婆,劫为人质,索得硬洋800元,分给当地贫苦农民。此后,茶店、民主、太平一带官吏、土豪劣绅最怕松杉教的袭击,常常是闻风而逃。东乡地方团队队长夏博之,奉李家钰的命令驻茶店“清乡”,团丁时常外出抢劫民财,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弄得四邻不安,民愤极大。周世力经过周密策划,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趁夏博之等熟睡之机,教徒们用大刀砍死了团丁18人,缴获步枪十余支,夏博之吓得面如土色,连夜逃往县城避难。
从此,这支农民军名声大震,对敌震慑,人心称快。群众纷纷要求入教学艺,防身保家者接踵而至,合川龙凤乡张佐臣教徒百余
人前来共举义旗。一时间教徒增加到500多人。合川县的隆兴,武胜县烈面溪一带的穷苦人也来了不少入教,周世力对新入教人员进行集训,反复强调本教教规:“行善惩恶,打富济贫,除暴安民,不淫不盗,绝不打扰贫苦百姓”。周世力见队伍人强马壮,枪也多了,遂订下了先攻潼南,再取遂宁的作战计划,目的是连成一片,赶走军阀,打击豪绅,为民撑腰。1928年,周世力带领队伍进攻潼南,夺得木船7只,由于后援部队未能接上,攻城计划未能实现。
赤卫队的创建
中共潼南特支分析了东乡教民武装人员结构、基本立场、活动范围等情况,认为完全有可能把教民武装改造过来,成为党的一支武装力量,以此建立革命根据地。于是,党派江涛前往茶店开展工作。
江涛先与茶店支部负责人周子骥接头,随即住进了支部成员周牒全家,由周牒全约周世力到家与江涛见面,共同探讨打倒地主恶霸、土地归农民耕种、不再交纳租谷和苛捐杂税,大家过平等幸福日子等问题。周世力、张佐臣听说农民祖祖辈辈盼望的土地可以归农民私有,十分兴奋,二人即刻答应,听从江涛的指挥。周世力当面聘请江涛为教民队伍师爷,从此,江涛就以师爷的合法身份,在教民队伍中做改造教民缔造党的武装工作。
江涛对农民军做了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从启发教育农民提高觉悟入手,整编建制,整顿军纪,开展军事训练,演练游击战术,农民军面貌焕然一新。江涛把改造教民队伍的情况向省委汇报后,省委指示命名为“中国共产党潼南赤卫队”,开展武装斗争。
1929年3月,中国共产党潼南赤卫队支部诞生了。江涛任党支部书记,夏益寿任团支部书记,周世力任赤卫队队长。赤卫队的建制设大队、中队、分队和班。武器装备从三方面筹集:一是打土豪夺得;二是地方党内人士杨衡石、陈平允、龙俊阳等在亲友、民团、驻军方面取得;三是部分队员自带土枪。赤卫队的军纪严明,战士们吃苦耐劳,每到一个地方都和群众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同干庄稼活,不私取民财,凡违反者都将受到严厉处罚。东乡的农民都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的队伍。
赤卫队的斗争
1929年春季,贯彻执行省委的指示,赤卫队由茶店转到太平乡,开展抗税、抗粮、抗捐、抗租、抗债运动,斗争进行十分顺利。赤卫队声势日益浩大,很快发展到700余人,积极参加斗地主、分财物活动,太平乡的农民欢欣鼓舞,纷纷给赤卫队送军粮,送情报,随处可见军民鱼水情的动人场面。
赤卫队把东乡一带闹得天翻地覆,土豪劣绅惶惶不可终日,预感末日来临,仓惶逃往县城,向当局和军阀叫苦求救,要求“剿匪”。
当时,驻潼南县城的军阀是李家钰边防军的一个团,团长朱秉衡兼潼南县知事。他对赤卫队的革命活动既害怕、又憎恶。1929年3月上旬,令二营长庞泽率领一个营兵力进攻太平乡赤卫队。赤卫队得知情报后,在江涛的部署指挥下,早已在兵家必争之地——龙多山重兵防守。江涛令英勇善战的唐吉成带领一个中队兵力埋伏在距龙多山制高点三华里处的檬子垭附近,江涛和周世力等领着赤卫队的大队人马控制要道、制高点、峡谷地带,同时在龙多山插上红旗,诱敌深入。庞泽趾高气扬,沿途未受任何阻挡,心中暗自高兴。快到龙多山时,士兵指着山上的红旗喊:“营长,你看那是什么?”庞泽一看,以为赤卫队全部上了山,命令冲锋上山。这时,听得山上的喊话声:“兄弟们,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受苦兄弟!赤卫队是来解放你们的,你们赶快掉转枪口,站到我们这边来!”庞泽喝令士兵:“不要听他们的鬼话,往山上冲。”赤卫队见时机已到,居高临下,集中火力打击敌人,敌军伤亡惨重,赤卫队攻势更猛,庞泽见大势已去,带着几个亲信往回撤,无奈四面受阻,又不熟悉道路,最后被击毙于檬子垭。赤卫队战果辉煌,全歼敌人一个正规营,缴获了数百枪支和成千弹药。这是赤卫队成立以来第一次正面与正规军队交战,获全胜,灭了潼南军阀的威风,大长赤卫队的士气,更扩大了赤卫队的影响力。
李家钰得知朱秉衡围剿赤卫队不力,吃了败仗,并丧失营长庞泽的消息时,当场火冒三丈,大发雷霆。后亲临潼南督战,责令朱秉衡领兵“围剿”。赤卫队得知李家钰亲临潼南督战的消息后,立即战略转移至合川县三庙地区。1929年3月19日,朱秉衡带着1000人马,气势汹汹地直扑龙多山,未见赤卫队影子,恼羞成怒,将始建于唐代的龙多山寺庙放火焚烧,全部文物古迹化为灰烬。同时指令部队士兵将当地无辜百姓抓走20余人,惨无人道地割下头颅,挑回县城,悬挂于纪念碑广场周围,扬言“剿共大捷”,向民众示威,这充分暴露了军阀和国民党当政者与人民为敌的本来面目。为了防止军阀再次围剿,避免严重损失,赤卫队化整为零,开展游击战,大部分队员回家种田,只留一支精干队伍隐蔽在东乡与合川县交界处坚持斗争。
1932年3月,潼南县境内发生刘文辉、李家钰军阀之战,李军败北,城内空虚,暂时没有军阀驻防。赤卫队抓准时机,江涛带领队员横渡涪江,夜袭县城,打开县监狱,救出难友邱德茂、陈世虎二人。拂晓时赤卫队顺利返回东乡。4月,刘文辉部褚松云团驻防潼南县,中校团副李松兼任县长。到任后,听说共产党领导的赤卫队在东乡一带闹得很厉害,老奸巨猾的李松,决定用软索套猛虎的办法对付赤卫队。李松派督练长陈奎光作说客。陈奎光找到周世力,说李县长待人诚恳,你拉着队伍常年累月流窜农村,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归附李松,为国出力。根据上级党组织的指示和当时形势,赤卫队党组织进行了认真研究,认为孤军作战,武器装备缺乏,粮食物资难以补给,困难甚多,常此以往,无法生存,同意转变斗争策略,打入敌人内部,发展力量,策动起义。江涛、周世力向陈奎光提出条件:加入部队,受调不受编,有自主权。陈奎光当场答应了这个要求。夏天,江涛、周世力把不愿进城的队员遣散回家,只带着50余名精干赤卫队员入城,进驻李家祠。李松常到江涛、周世力处走动交往,联络感情,见面称兄道弟,江、周二人逐渐放松警惕。李松还劝周世力再纳妾室,过上美满生活,不枉度人生,以此消磨斗志。当周世力在李家祠举行婚礼时,李松亲自到场祝贺,并送厚礼。江、周二人认为李松待人至诚,并无恶意,随之放松了对李松的警惕性。
7月28日,李松认为时机成熟,在县衙设下“鸿门宴”,邀请江涛、周世力等人届时赴宴。江涛等人带着几名护卫欣然前往,刚一进县衙门,李松就派人把护卫带到早已安排好的地方,把江涛、周世力、唐吉成等人引入客厅入座,安排几个彪形大汉在旁打扇纳凉。入席酒过三巡,李松举杯喊:“动手!”此时,几名打扇大汉与埋伏在附近的士兵蜂拥而上,江涛、周世力等全部束手被擒。李松立即下令全城戒严,派兵包围李家祠,赤卫队进行了奋力抵抗,伤亡惨重,终因众寡悬殊,其余队员全被逮捕,赤卫队从此结束斗争。
8月12日,凶恶的刽子手把江涛、周世力、唐吉成、王辅成、王尧光等36人分两批杀害于豆芽湾的马路上和金鸭坝江边。烈士的鲜血染红了道路,浸透了沙滩,潼南人民无不暗自悲伤。
中共潼南特支领导指挥的赤卫队,从1929年3月创建到1932年8月失败,在县境内坚持战斗长达3年零5个月,它是重庆市境内有记载的地方革命武装持续战斗时间最长的队伍之一,它为党建立自己的革命武装,开辟根据地,作了有益的尝试,初步探索积累了武装斗争的经验,为革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武装斗争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