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泽寺
19日起了个大早,吃罢早饭,坐车直奔皇泽寺。
皇泽寺建在嘉陵江岸边,起初以为武则天当过皇帝,而且是历史上仅有的一个女皇,其规模肯定不小。然而,走拢一看,面前的皇泽寺也不过如此,并非想象中的雄伟壮观。
编哥正在为后人对女皇的不公发表感慨,应生则说:武则天上台后,男人不是她的挨价,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的局面被她打破,从此男人的地位每况愈下。编哥劝应生在天子脚下不要造次,该说的话则说,不该说的都不要开腔。
应生则不以为然,她以自己老婆为例,说自己在外面小耍,没按时回家,一是不准进门;二是进了门老婆马上拿菜磨刀侍候,其慓悍的程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难怪应生对女皇有点不安逸,原来他是遭老婆收拾够了的。
在皇泽寺门口,头头儿说,趁人少,大家到这里来合个影。张建是随行的摄影师,所有的人都听他摆布,等他弯酸够了,才咔嚓一声,然后说,大家不要动,我还要进来照一张。
他把相机递给身边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女士,脸都笑烂了说:麻烦美女帮个忙,给我们照一个。其实那位女士都快奔六十了,只是穿得妖艳一点,不太显老。
照相毕,大家转身沿石梯而上,抬头间,就看到了“皇泽寺”三个鎏金行书字。吴总想走拢去看看,岂料脚尖挂在石梯上,险些跌倒。吴总也风趣,不无揶揄地说一句:抱鸡母踢到响竿,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然后定了定神说,是郭沫若老先生写的都嘛。仔细一看那个“泽”字,竟多写了两点。吴总问对书法有所研究的圣禄有没有这种写法。圣禄这次慬慎多了,他对名家大师不敢妄议,不说有也不说没有。
编哥对圣禄“哼”了一声:还说你是个书法家,搞不好是个假的。
在则天殿外,治杰陶出香烟,点燃后朝天竖着,说是对女皇敬一炷香。圣禄对世军说,他哪里是在敬女皇嘛,他是在敬自己,烟瘾来登了。吃烟的人是自己敬自己,第一回听说,想来还有那么点意思,而且有点哲理的味道。
在大佛石窟,圣禄最看不惯的是立于莲花台上的阿弥陀佛的衣袖,圣禄说:你看那菩萨的衣袖,从手颈儿处妥齐脚面,两条直线弯都没弯一下,根本没有流畅感,更不说飘逸了,不晓得那些工匠是啷个雕起的。
在《广元府记》石碑面前,编哥看见碑上有几个圆形小孔,深浅不一,大小不等,编哥猜测说有可能是“文革”期间搞武斗时子弹射击后留下的痕迹。圣禄沉思良久,一时找不出反对的意见,不得不表示赞同,但他又勾一句话转来:英雄所见略同。真是的,这种人窃取别人劳动果实脸都不红一下,顺便夸别人却不忘把自己也树起来。
编哥说:师兄,你比高老庄还高哦。圣禄则十分坦然地说:一般般。编哥说:完了,一般般都这么不一般,真让人感觉你是很不一般的人哦,高山仰止啊!圣禄瞟了一眼编哥:莫说了要不要得。便独自一个人往前面走了。
发红包
下午两点半左右,一车人往回赶。导游说如果去看翠云长廊,至少要多走两个小时的路。“去还是不去?”头头儿征求大家的意见。
眯眼儿想去,就问编哥:你想不想去?编哥说:去也可,不去也可,反正以前是去过的。
“要去的举手。”头头儿发话了。全车人只有眯眼儿一个人举手。少数服从多数,眯眼儿的手白举了。
又是四个小时的车程,不好耍。头头儿建议还是来发红包。眯眼儿说:等会儿,我先把编哥教会了再发,要不了一哈儿。
眯眼儿叫编哥把手机拿出来,充假行式地如此这般搞了很久,眯眼儿越说编哥的脑壳越糊涂。编哥说:我另外找个人来教。编哥把眯眼儿手上的手机拿过来递给左边的治杰。治杰看了看眯眯儿脸色,然后对编哥说:好不好哦编哥?编哥说:有啥子不好的嘛,双向选择噻。
治杰按他的路数不到一分钟就搞好了。然后对编哥说:把你的银行卡号码说给我,要绑起才得行。编哥说,本来几个银行我都是有卡的,昨天早晨出门的时候,我老婆说暂时给我保管两天,她怕我大大咧咧的在外面搞丢了难得去银行补。
师妹凤兰这时插了一句话:那么师兄,你的密码嫂子她晓得不?编哥说,密码都是她给我设的,过后她告诉我自己要记住,不要给别个说。她现在记不记得我也不清楚,因为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凤兰“哦”了一声后又补了一句:比应生的老婆厉害得多!
编哥转过头来对治杰说,我皮包里有现钱,能不能弄到手机里头去?
眯眼儿带着讽刺的神色一笑:他还以为自己的手机是银行的取存款机,笑人!
治杰说:不行。编哥问:那啷个办呢?治杰说:我发个红包给你做底梢。编哥说:车上的人哪个都比我手脚快,我哪里抢得赢他们。治杰说,单独发给你。
编哥的微信在治杰的帮助下有了一笔资金。又一阵指指夺夺后,编哥可以抢和发了。
游戏开始,编哥第一盘抢到2.94元,棋开得胜。编哥把眼睛往右边一瞟,看到眯眼儿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1分钱。编哥差点笑出了声。
十多盘下来,编哥也不晓得加起治杰的资助手机里究竟有多少钱了。突然听到眯眼儿说:这回编哥遭了!
师妹凤兰也笑:师兄,你一夜又回到解放前了哟。
编哥麻烦治杰查了手机里的总数,治杰说:还够。
接下来的运气实在太不尽如人意了,五盘当中就遭了三盘,还是头头儿代编哥发了两次,把发红包的整个局面维持了下来,你好我好大家好,全车人都高兴,都快乐。
最快乐的是编哥,因为,在宣布活动结束后,师妹凤兰一对一地发了个红包给他:18.88元。
编哥高兴不已,建议头头儿今后还应多搞些像发红包这一类的活动。
眯眼儿“哼”了一声,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编哥也对着眯眼儿“哼”了一声,说:别个每回都发10块,轮到你发的时候,你哪回超过了10块?你还“哼”?像这些举动我给车上的人说过没得,嗯?!
一车人再也忍不住了,全都笑出了眼泪,不仅导游和司机,就连眯眼儿也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那条缝,看都看不到了……
在昭化
很小的时候听说过昭化这个地名,与1958年大炼钢铁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家乡许多人去了,以为去当工人,拿国家工资,兴奋了好一阵,但最终没搞出个名堂,不久又回来了,继续种庄稼。
根据旅行社提供的资料,昭化古城较完整地保留了古城门、古街道、古城墙、古院落、古遗址等,五个“古”字后面外加一个“等”字。让人想到时间的深远和景点的繁多。于是,一行人慕名而去。
想不到的是,在古城外的驿道上,还没进入“葭萌”石牌坊,冬梅(网名“在水一方”)就失了格。她专注地看路边水沟里潺潺的流水,还说什么“如果一个城里有了水,这个城就活了起来”的废话。冷不丁踩到一颗卵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要不是身后编哥赶忙伸手搭把力,跌到水沟里去是必然的。一边用心走路的书神霞捂着嘴笑了起来:在水一方马前失蹄了!众人“哄”一下笑弯了腰。
为何众人大笑,这缘于昨天在车上的一个游戏。现在想来那导游实在是逗,她叫车内每个人以自己的姓开头说一个成语,于是就出现了诸如“周而复始”“张冠李戴”“陈词滥调”一类的词语。骗哥那时不加思索地说出一个词来:马失前蹄。这都不足为怪,不料那导游说,在你们这些词语的前面加上“我的新婚之夜”一句,然后连起来读看是啥子效果。
师妹凤兰噗哧一口笑出了声:编哥“新婚之夜马失前蹄!”一车的人笑过不说,恼火的是,在水一方近两天来时时处处不再称呼“编哥”,而直接喊“马失前蹄”,急人得很!
“马前失蹄”化用得真好,编哥说他要非常非常地感谢书神霞同志,是她给了自己春天般的温暖,还为自己报了一箭之仇。天下此等好事,真是来得太突然了,竟然24个小时都没得,局面就彻底反转了。痛快,实在是痛快!
在水一方要去打书神霞,无奈自己穿双高跟鞋撵不上,书神霞跑了。
在古城门外,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地上冒出一砣石头,刻有“迎官处”三个字。眯眼儿看起来眼睛不大,但心头是亮的,他抢先一步跑拢去一屁股坐在上面。过了好久,眯眼儿都舍不得起来。编哥走过去对眯眼儿说:眯哥,起来得了,这又不是古时候,没得哪个来迎接你的,再说,你是好大一匹官嘛?眯眼儿被揭了疮疤,心头老大不快地说:“即便退了休,我也是个正科级,哪像你,副科,得个感冒也是副伤寒!
编哥晓得眯眼儿退休时都没搞到副处,心里伤心着。俗话说“揭人莫揭短,打人莫打脸”,更何况一个眯眼儿,60岁了都没鼓大过一回,更伤心呢。也就不再和他理论。
头头儿说,走,进城去逛逛。眯眼儿起来和大家一道进了城门洞。一看,确实很“古”,前后左右都是古的,而且古色古香,麻花、糍粑、糖果、瓜子、咸菜,发出来的香味在空中弥漫着,一点都没有散去的意思。
不过大家走了一阵都不想走了,感觉上和其他地方的古镇并没有多大区别。想着吃了饭过后还要去看翠云长廊,万一时间不够,就只有蔫头耷脑坐车往回赶了。
于是,一行人走进了太守鱼府,吃午饭。
散伙饭
头头儿安排吃了饭才散伙,编哥却想早点散了伙回去吃饭,因为编哥一直担心保管在老婆手中那几张银行卡里的钱有不有变动。眯眼儿看出了编哥的心思,十分认真地挽留编哥无论如何要把夜饭吃了才回去。眯眼儿说,一车人全部都在,唯独你犟起要先走,未必你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你担心的是银行卡。对眯眼儿“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品行,编哥很是反感,却又拿他没得法。
编哥说:“眯哥,既然你真心要留我,我就不走了,现在夜饭还没煮熟,我们去搓两盘麻将如何?不打大了,倒倒胡,5块钱一炮,手手清。”眯眼儿想推辞,编哥一把就将眯眼儿拉拢来坐起。编哥向显军和周教授递了个眼色,两人会意,都拢来了。第一盘打黄了,接着打第二盘。编哥本来是放了炮的,但显军和周教授都没胡。眯眼儿以为编哥手上是一把烂牌,大起胆子打个幺鸡,一落地,编哥伸手就捡起来,卡进牌中,然后推倒,三个动作在一秒钟内完成。眯眼儿伸起颈子仔细看了编哥身边的牌,他才晓得编哥四个叫都把他胡了。眯眼儿说:“都不晓得自摸。”编哥说:“手手清。”
眯眼儿把钱夹子拿出来,掰开,里头只有两块钱。编哥说:眯眼儿出门身上只带了两块钱!这个声音和眯眼儿昨天说“编哥搞不来微信”一样大。
其他几桌的人都车过头把眯眼儿望到:“是不是哟?”
“是,目前只有两块钱。”眯眼儿说,“昨天早晨出门的时候,我老婆说暂时把我身上的5000块钱保管到,她怕我大大咧咧的在外面搞丢了伤心。
编哥这时插了一句话:那么眯哥,你回去后嫂子会不会不还给你呢?眯眼儿说:那是当然。众人一笑。眯眼儿才晓得自己说错了,于是又补了一句:肯定还。
圣禄说:“他们两个都是‘妻管严’。”
吃饭了,眯眼儿还是和编哥坐在一堆。编哥主动给眯眼儿撕了一砣羊肉,殷勤地放在他的盘子里,编哥说:眯哥,你慢慢用,不要卡到牙齿缝缝里去了。眯眼儿脸不是脸嘴不是嘴的:说些废话。编哥又撕了一砣放在眯眼儿的盘子里,眯眼儿就笑了。
一笑泯恩仇。眯眼儿还礼一样也撕一砣放在编哥的盘子里说:你也吃。
圣禄说:你看他两爷子你一砣我一砣的递过去递过来,扯都扯完了我们还吃啥子。眯眼儿和编哥抬起头来,才看见一桌子的人都望着他们笑。
眯眼儿不喝酒,但编哥无论如何都要敬他一杯,编哥说,两天以来,感谢眯哥陪自己日天冒古吹壳子,打发过了几十个小时的寂寞时光。眯眼儿心头一阵感动,眼睛泛潮,仰起脖子一口就把一杯白酒喝个底朝天。不到两分钟,眯眼儿的脑壳就晃兮惚些起来,看人有重影。
“都怪编哥,晓得别个眯眼儿喝不得酒,他硬要喊他喝。”圣禄说。
头头儿说,那就请编哥负责把眯眼儿送回家,免得他走丢了。编哥说,大家起头是看到的哈,眯眼儿手头总共只有两块钱,如果今后一些说不清楚的事情出现,我概不负责!
眯眼儿并非大醉,头脑也有意识,在编哥搀扶下还勉强走得动。拢了眯眼儿那幢楼,编哥问:眯哥,你住的几楼?
眯眼儿说:门口外挂得有个灯笼。上了好几层楼,编哥终于找到有个灯笼的大门。
开门的是眯嫂。一进门,眯眼儿就醉眼朦胧地问眯嫂:老婆,我那5000块钱你给我保管在哪里呢?眯嫂怔了一下回过神来说:哪来的5000块钱?我说你是酒喝多了,50块钱好不好!
眯眼儿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仿佛比在外丢了还伤心。
编哥对眯眼儿说:眯哥,我走了。眯眼儿看都不看编哥说:不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