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副刊·本土作家总第476期 >2019-05-15编印

老马专栏
刊发日期:2019-05-15 阅读次数: 作者:  语音阅读:
马孝义系列散文选登

马孝义系列散文选登


  


  鸡是家禽的一种。有公母之别,有大小之分。颜色的种类更多,红、黑、白、黄、灰,以及这几种颜色混在一起的杂毛。
  公鸡用来配种,在配种的过程中逐渐长大,待到老而无用后,就捉来杀肉吃。早些年乡村里少有钟表,白天有太阳或者晚上有月亮的日子,时间的早晚尚可根据日月的运行来估计,一遇阴雨天气,人的眼力有限,时间就掌握不住了。这时候,公鸡打鸣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鸡叫三遍,婆娘起来煮早饭。”男人安排,女人就穿衣下床。
  农村喂鸡,以母鸡为主,母鸡下蛋,蛋卖了可以称盐打油,可以凑娃儿的学费。不少农家子弟的学业都是鸡蛋“供”出来的。
  鸡的生活习性是早出晚归,清晨打开圈门,就一窝蜂地从门洞里跑出来,跟着主人的脚杆打转,主人撒一把谷子在地,鸡才扑楞着翅膀飞开。但又常常争得打架,冒火了,干精火旺的公鸡顿时毛毛雄起,颈子伸起比鹅颈子还长,飞起两三尺高对啄,落地后再跳,如此反复。主人不去拆架,弄不好要跳一个早晨。
  “发瘟的,你这样一跳,肉都跳得不在了,我还喂起你来捞球!”主人一根桑树条子呼的一声拍在地上。十来只鸡立即跑得不见踪影。
  黄昏时候,一般情况下鸡都晓得回屋,但也有个别的鸡耍得没收到心,脑壳是恍的,该回自己的家却进了别人的屋。有良心不好的,伸手逮住,捏了鸡颈子一扭,两瓢开水烫了,一家人阴悄悄地炖一锅汤肉,吃得嘴巴抹油,你信都不晓得。
  丢了鸡的人开口乱骂,吃了鸡的人整死个舅子不开腔。过后,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乡村常常以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鸡是杂食性动物,连屎都要吃,更何况其它。所以家家户户的菜园子要用竹篱笆围住,但饿慌了的鸡拼老命都要往里钻。“鸡把人的菜都吃了,人去喝西北风?”所以我小时候的星期天,大人常常规定我在菜地边守鸡。可是人小耍心大,那活路又单调乏味,通常守不住。大人就在菜地里插几个稻草人,那稻草人手杆下面拴两张笋壳,风一吹,就摇摆不定,仿佛在跳摆手舞。起初还可以吓唬吓唬鸡,但时间一长,鸡就晓得那玩意儿是豆腐渣泼水饭——哄鬼的。所以照常往里钻。
  大人又给我做了一根响杆(一截竹子捶破而成)。只要鸡一挨边,我就在地上猛拍。但鸡的脸皮比城墙转拐拐还厚,走几步后又转回来。我气得咬牙切齿,阴毒地躲在一个角落里,有意放鸡进去,待鸡吃得点头啄脑的时候,突然冲出去,一根响杆八方出击,把鸡打得飞下几层崖。鸡那惨不忍睹的叫声惊动了大人,大人出来吼道:“砍脑壳的,你把鸡的蛋肠扑断了,你还要不要钱读书?”
  鸡就这样,被人恨着,又被人爱着。

头发染黄以后

  那天我到美发厅去把一头乌发染成黄色,回到家里,妻子把眼睛都恨脱了,脸色就像借了她的谷子还她的糠,怪我没跟她商量,随便自作主张,不把她放在眼里,还说我像条金毛狮子狗,要好难看有好难看。我说怕没有那么严重吧,妻子斜了我一眼,脸车到一边,然后眼睛盯着天花板:“我难得和哪个说那么多,惹毛了,谨防我把你头上那几根癞毛扯了。”我一下子蔫了,赶忙下街去找美发厅的小妹把我的头发染转来。小妹说染转来可以,但要收二道钱,我说这点道理我懂,头道我给的是黄颜料钱,这道我当然该给黑颜料钱。我顺便还向小妹提了两点要求,一是把我的耳发剪了,把耳朵亮出来;二是把后颈窝以下的头发刮掉,免得回去妻子又挑毛病说我留个雀儿尾巴,像个斑鸠。
  小妹不干,说这样的头她没剪过,即使依我说的那样办,长长的头发留点杵杵,剩点桩桩,剪出来无异于马桶盖,任何一位负责任的理发师都不希望自己的顾客走出去让别人说像个汉奸,像个特务。小妹还说,光头、马桶盖、一匹瓦、中分、大爆炸,这些发型都过时了。
  我说不剪短也行,那你就把我的头发染成锅烟墨算了,动作要快点,我还要回去向妻子交差。小妹一边笑我“窝囊废”,一边把我的头发染成了黑色。
  回到家里,妻子的气还没怄醒,她上纲上线,给我上了一堂严肃的政治课。她说我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国家干部,随便把头发染成黄色,是目无组织目无纪律;作为家长,染一头黄发,显得老不正经,以后怎么教育子女?作为丈夫,思想抛锚,沉湎打扮,为妻的岂不怀疑你想去拈花惹草……“还有”,我补充说,“现在而今眼目下,全国正在扫黄,我却去弄个黄毛毛搁起,岂不是顶风作案色胆包天!”妻子转怒为笑:“你知错就好,改了,就更好。”

月 知 辉

  与月知辉不见面已有20余年了。
  我复读初三的时候,她是应届生,与我一个班,坐在教室的前排,热天经常穿一件水二红短袖衫,不胖不瘦的身材,不高不矮的个子,皮肤白皙,明眸皓齿,且优雅地走路,细声细气地说话。那时还不知道什么是班花,只晓得她是班里的第一美女。一个冷艳的美人。
  她的母亲在粮站上班。父亲在学校任教导主任,另外还教我们这个班的物理。
  月知辉的成绩不是很好,在班上就中等偏上一点的样子,平时看上去很淑女的模样,喜静不喜动,上课认真听讲,课后认真完成作业,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学生。
  她的父亲有时对她抽问,她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就低了头轻轻的说一声不知道,或者摇一摇头,细长的发丝就从肩上滑到胸前,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红晕。“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此时的月知辉,看上去更加迷人。
  青春年少时候对一个漂亮女孩的记忆是深刻的,尽管照毕业相片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她没和我们一起合影,照片上没有她的身影,但可以肯定地说,我们那个班的同学,尤其是男生,绝大多数对那个漂亮的女生是记得的。不为她的成绩,而是她的美貌。
  月知辉是城市户口,毕业后到了一定的年龄,自然就有机会找到一份工作。所以她初三毕业后,也没去读高中什么的,而是待业在家,等候工作。
  一两年过后,月知辉被安排在县内一家食品厂,食品厂是个有几百人的企业,多数是女工,效益也不错。
  我从学校毕业分配了工作,同在一个单位的单身职工就有七八个,乡场上单位少,有年轻女孩子的单位更少,所以很不好找女朋友。那是我们那个年龄阶段的一大困惑。本地没得,只得目光向外,思来想去,最后我们就邀约了三四人去二十里外的食品厂碰运气。之所以去食品厂,是因为其中一个同事的小姑也在厂里上班。我们在一个大热天里骑了单车,走拢就把车往厂门外的空地上一靠,然后分头去每个车间逛荡了一遍,总体的感受是美女如云,个个如花似玉,简直应接不暇。中午我们回到同事小姑的家里,吃午饭的时候,我们拜托她为我们找个女朋友,同事的小姑也答应尽量帮忙。其间我提到中学时候的同学月知辉,她说月知辉那样的大美人就不要指望了,刚一进厂就有好多人追,现在已经嫁给了厂办主任,那男人不仅英俊潇洒,而且才华横溢,听说不久就要提升副厂长了。
  我听说后“哦”了一声,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同事小姑知道我和月知辉是同学后,准备去叫月知辉来坐一坐,但被我拒绝了,我说还是不去打扰她为好。
  从那以后,有关月知辉的消息我也没再听说过。又过了十多年,厂里的产品因为销售渠道不畅,效益逐渐下滑,最后整个厂卖给了一个私人老板。
  月知辉去了什么地方,我问过同事的小姑,她说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