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副刊·年味总第408期 >2019-02-11编印

吃 了 汤 圆 好 团 圆
刊发日期:2019-02-11 阅读次数: 作者:  语音阅读:

  

杨 莙

  那时候,汤圆可是个稀罕物,只有过年才吃得上。
  汤圆,又白又胖,又胖又圆,又圆又甜,从它身上可获得的圆满、富足、甜蜜等等词语,都是对新的一年的期许。过年了,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守在一起庆团圆,热腾腾、圆滚滚、甜滋滋的汤圆,怎能不吃上一碗?
  沸水中,汤圆们上下翻滚着,加一点冷水,待它们憋不住了,一枚枚腆着肚皮浮起来时,稍等片刻就可让它们出锅。这样煮出来的汤圆,汤清不混。面前一碗汤圆,皮薄馅足,缕缕热气中泛着莹润的光泽,一口咬下去,甜和香,糯与滑,还有汤圆心子里裹着的那汪热油的烫,把处在物质匮乏年代的嘴和胃,着实犒劳了一回。
  寒假时留连于天宽地阔的乡下,家家都推汤圆面的日子到了,爷爷家那架粗朴的石磨也忙碌起来,我便有西洋把戏可瞧了。屋檐下的爷爷奶奶,一人弯着腰,双手握住磨子的木柄,一圈又一圈的推动;一人拿着把勺子往磨眼里喂泡过的米,米是糯米和大米按比例混合的。磨盘的出口系着一只布袋子,布袋的下面有接米浆的盆子,磨子踩着沉稳有力的节奏转着圈儿,白白的米浆就顺着圈儿,不疾不徐地从两盘磨石间渗出来,流进袋中,最后,扎紧装米浆的布袋子,柱子上吊起沥水。今年粉子推得多,要多带点给大娃子。奶奶看着滴水的布袋,自言自语。奶奶嘴里的大娃子是我的父亲,儿子不在身边,当娘的惦记得紧。
  乡下再叫人不舍,也得在除夕这一天,一大家子吃过团年饭后往家赶,老家与家之间那六七公里的路程,是用沉重而又激动的脚步丈量的。步履沉重自不必说了,激动是因为期盼以久的春晚,即将在电视中盛装出现。
  一台叫做“金鹊”的十二英寸黑白电视机,为我们播报赵忠祥同志只能站一边念念电报的春晚。几个小时仿佛瞬间过去,节目看完了,烟花放过了,肚子也咕咕叫起来了,不急,厨房里灯火通明,父母大人正煮汤圆呢。汤圆心子是妈妈做的,芝麻、花生、核桃,炒香后搁擂钵里舂细,再加入板油和白糖,有时也放一点点清香的桔皮。这位糖果厂的工人,用一双巧手,将我们的寻常日子酿造得蜜似的甜。爸爸负责包汤圆,这个当兵的人搓出来的汤圆,体格健壮墩实,整个一大块头,吃上两三个,肚子就不再喊饿。
  鞭炮声犹在窗外此起彼伏,一家五口围桌而坐吃汤圆,两个大人三个孩子,把个不眠的除夕夜吃得甜美而欢喜。
  大年初一的早晨,更有必吃汤圆的习俗,家家户户都在煮汤圆,汤圆的味道,缭绕在老家初一吉祥喜庆的气氛里。美美地吃掉一碗汤圆后,揣上压岁钱,与大人一道,挤进人山人海里,凑热闹去。
  时间飞快,当那一幕一幕皆成为记忆时,孩子成了大人,大人成了老人,那年关里翘首张望的白发亲娘,成了故乡。回家,回家,每一年,团圆的歌都会被伫立在一条长路两端的人,泪眼朦胧地唱起。
  而象征团圆的汤圆,早就因天天能吃到而变得寻常至极,不说街头巷口的那些个汤圆面摊子,超市的冰柜中,各种颜色、各种味道的汤圆,真会叫人挑花了眼。
  但是,仍旧要在过年时,盛上一碗汤圆。
  又白又胖,又胖又圆,又圆又甜,——吃了汤圆啊,好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