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呈明
几场西南风刮过,田野里原本墨绿墨绿的小麦变成了金黄色。
布谷鸟脆亮的声音在湛蓝的天空中拉开了麦收的序幕。
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看着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起伏的那一波一波的麦浪,记忆的门扉被打开,久违的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每到这个时候,父亲总是最亢奋的。早早就在空地上碾好了麦场,然后找出搁置了一年的镰刀。上面已经是锈迹斑斑了,于是便端了点水,蹲在一块磨石前吭吭地磨起来。
磨好了镰,打足了排车的气。阳光明媚的清晨,一家人在父亲的带领下,便走进了一望无际的麦田。
看着金灿灿的小麦,眼里立刻变得柔和了起来。一人三耩麦,随着镰刀的挥舞,小麦齐崭崭地被割倒,然后变成了一个个匀称结实的麦个子,宛如等待检阅的士兵,整齐地排在身后。
麦收是一项特别繁重的农活,而且时间非常的短。农谚说:“麦熟一晌,蚕老一时”,说的就是早上看麦子还有些生,可是到了中午再看,麦穗已经勾着头了。于是,又有了“七成收,八成丢”的说法。
这时候的种田人,心里是最紧张的。谁都想急着把麦子收回家。“麦熟一晌,龙口夺粮”。要是赶上阴雨天,辛苦一年的一家人的口粮就要打折扣甚至是泡汤。于是,便不分昼夜地赶着抢收抢打。俗话说的好,收到囤里才是粮食啊!
一家人顶着烈日挥汗如雨地把麦子割倒,然后就忙着往家运。运到场里,还要赶着用铡刀将麦穗切下来。到了晚上,便拉来打麦机,轰隆隆打到快天亮,这才把小山一样高的麦堆打完。这时候,连累带困,人已经疲乏得一动也不想动了。曾经有一次,刚停下打麦机,我一头扎进麦糠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东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父亲母亲就都起来了。来到麦场里,用扫帚清扫出一大片空地来,父亲就抓起一把带糠的麦子,试试风,然后指挥着我们打堆。待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父亲便端着簸簯,迎着晨风扬了起来。
父亲是一个很出色的庄稼把式,扬场更是好手。只见他抛出去的麦子呈扇面,在清晨的阳光下,旋出一面面金色的瀑布。麦糠被风吹走了,圆鼓鼓、金灿灿的麦粒刷刷地落下来,不一会,就成了一道由麦子构筑的山岭。
麦收是最累的,种田人是最苦的。然而,在累与苦的洗礼中,农民看到的是希望,于是,虽苦虽累,心里却是甜的。
现在,机械化早就代替了繁重的人力劳动,离麦收还有半个月,村里的联合收割机就全部安装完毕,整齐地排放在农机大院里整装待发了。
现在的农民,已经完全改变了以前的传统收割模式,悠然自得地站在地头,看着收割机喷云吐雾,来回穿梭在金色的麦浪中,只需带着袋子,在地头上接来金灿灿的麦粒,整个麦季就结束了。
“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大诗人白居易倘若再世的话,看到这一情景,又会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