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要闻
唐 锐
天下着蒙蒙细雨，路两旁已经燃起了橘黄的路灯。路遥下班后，骑着车急急忙忙的赶着回家。经过车站附近的一段路时，隐约听见路边斜坎下有呻吟的声音。路遥停下来一听，呻吟声不见了，刚要骑动自行车前行，呻吟声又起，路遥想，肯定是有人摔倒受伤了，自己又忙着回家，不管他的。刚想走，这时却没有呻吟声了，路遥这时内心也挣扎起来：新闻里都说现在的人“扶不起”，这路段又僻静。昏黄的路灯闪耀着，路边的白桦树像重病人的手指，瘦骨嶙峋，又没有证人，还是走吧，又一想，要是出了事，自己走了，能对得起“良心”吗？再说，那警察调查起来，自己还不得费力劳神的解释，算了，不管了！路遥把自行车停在路边，下到路坎下去寻找发出呻吟的人。
路遥在斜坡下的一条沟里，看见一位老人紧闭着双眼，脸上有青紫的血迹，看样子，老人摔下来有段时间了。路遥赶紧跳下沟，扶起老人，急切的呼唤：“大娘，你怎么啦？醒醒呀！”大娘一点响动都没有。路遥这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救人要紧，于是赶紧把老人扶起背上，背着老人爬上斜坡。这时路遥更着急了，因为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路遥只好背着老人往最近的医院方向跑，好在这时开过来一辆三轮车，路遥招手拦下三轮车，路遥怕搭不了车，一急口就说：“我娘病了，麻烦您送到医院。”开三轮车的人一见路遥背着一个老人，如此着急，心想，现在这样有“孝心”的人不多了，就说：“上来吧。”三轮车一路开到医院，路遥说了声“谢谢”，就背着老人来到急救室，大声的喊到：“快快救救这位老人！”路遥把老人放在急救室的凳子上扶着，这时有医务人员过来看了一眼，说：“先去挂号吧！”路遥说：“这样子，我怎么去挂号嘛？”医生才说：“先把她放在急救床上吧。”路遥说：“那医生，你照看着啊，我去挂号。”
路遥挂了号，回到急救室，这才说这位老人摔倒在车站不远处的马路下，自己把老人背过来看，问老人怎么样？医生说，“我还以为是你妈呢。原来是这样。”路遥说，“你们先给老人看病吧，我还得回去，明天上班呢！”医生说，“你不能走，你走了，病人怎么办？诊疗费怎么办？再说了，要是你撞的老人，那问题就严重了，你走，我们只好报警！”路遥一听“懵”了，什么我撞的人，这不是天大的冤枉嘛！医生又说了，“这老人需要住院观察，人也昏迷不醒，能不能醒来，谁也说定，你先去交两万块钱住院费。”路遥说，“我上班遇上这事，我哪有两万块钱交住院费呀！再说了，就是我家里也拿不出来呀！”医生说至少也得交一半一万块。路遥心里那个急呀，看来，这老人是真的“扶不起”呀！牙一咬，只好报警了。
警察来到现场，先安排医院把老人安顿好。通过老人口袋的身份证，查找到了老人的儿子。老人的儿子和家人来到医院，哭成一圈，“妈呀，怎么回事哟，你身体一直都硬朗的呀！”老人的儿子说，母亲从老家来城里给照看孙子。自己两夫妻在上班，没想到母亲到晚上还没有到，没想到被人撞了。医生说：“别哭了，先去交住院费吧，老人有一处腿骨骨折，现在还昏迷，需要住院观察，然后考虑做手术。”老人的儿子这时转向路遥说：“你撞了我妈，还不交住院费，看我不打你。”这时警察拦住说，“你别这样子，是不是他撞了你妈，等调查清楚了再说。”老人的儿子咬牙切齿的说，“你今天不能走，要是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找你拼命！”
警察到来后，路遥把情况给警察作了说明，警察也展开了初步调查，但车站在县城的边上，在路遥扶老人的这段路有没有监控，一时间没有办法复原当时的情形。老人的儿子这时却问：“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路遥一时气结，“我当时看到老人已经昏迷不醒，一心只想把老人赶紧送医院抢救，谁想到那么多，要是报警，等警察来，老人万一不行了，这“良心”能过的去。警察也说：“你应该先报警呀，这事弄复杂了。”老人的儿子说：“现在新闻都说，老人摔倒扶不起，我都不相信还有主动扶老人的人，不是你撞的，你才没那么好心！”路遥不知说什么好了。
时间快到凌晨了，警察指着路遥说：“你可以回去了。”老人的儿子，儿媳却拦住说，“他不能走，他必须得跟我一个说法！”警察说：“这事我们还得进一步调查，你们拦着是不行的，他也跑不掉的，真的是他撞的，你们还可以通过法院起诉，你们这样拦住别人，是叫非法拘禁，是犯法的，知道不？”
路遥回到家里，爱人问他为啥回来这么晚，自行车呢？路遥把情况给妻子说了，妻子听后，并没有埋怨他，只是说，“人在做，天在看，你不要着急。”路遥知道妻子善解人意，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洗了澡倒在床上沉闷的睡下了。
第二天，路遥请了半天假，买了点水果，去看老人醒了没有。来到病房，老人的儿子看见路遥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撞了我妈，还假惺惺的看望，我们不稀罕，你走。”路遥愣在那里，没想到是这样。刚想放下水果转身回去，这时，病床上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兔娃子，兔娃子。”老人的儿子一听，身体打了一个颤，这个是自己的小名呢，急忙到老人的床前，“妈，妈你醒了……妈，妈，醒了好，好。”老人抬起一只没有挂盐水的手招呼儿子进前，老人的儿子把头伸向母亲，只听“啪”的一声，儿子的脸被母亲无力的手重重地一巴掌打在脸上。儿子一下子“懵”了。老人用颤抖的声音说到：“兔娃子，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是谁教坏了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你们丢尽了我‘黄’姓人的脸。要不是那位小哥救了我，我现在已经到了奈何桥了，我们农村人都说做事要讲良心，不讲良心要遭天打五雷轰。老人常讲，做好事，修桥补路，死后变人，做坏事，到阴间会下油锅，变畜生。你们说是那位小哥撞了我，向他要钱，虽然我不能说话，不能动，但我心里明白，隔床的病人说的话，我都听的一清二楚，我既然人醒了，就要把事说清楚了，不能冤枉了别人做好事的人。”老人的儿子说：“妈，是我们不好，你慢点儿，歇会儿。”老人看向路遥说：“多谢你，小兄弟，原谅我不能起身，我想给你说声对不起。”路遥走进病床对老人说：“大娘，您醒了就好了，我当时好怕，好怕，怕晚了，您就醒不来了，所以……”老人说：“我心里很清楚，兔娃子，给小哥道歉。”老人的儿子这时对路遥说：“对不起您，请你原谅，您替我们交的费用，我们会还给您的。”路遥说，“别着急，大娘醒了就好，大娘，您好好休息啊，我走了。”老人握了握路遥的手，点了点头。
这一幕恰好被一位陪父亲住院的县城日报社的记者看到了，于是记者就以“良心”为题，写了一篇通讯，第二天在县城的日报上登出。文章的后面作了一句评语：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良心是永恒的道德准绳，我们要让做好事的人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