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副刊总第354期 >2018-01-08编印

冬日的乡愁
刊发日期:2018-01-08 阅读次数: 作者:  语音阅读:

  

侯铭
  乡愁是一种心情,是一种思恋。那种美妙的感觉要与时节变化联系在一起,要与世事变迁牵扯到一块。年轻时的乡愁有种想念母亲的思绪,长大后的乡愁有份对美味意犹未尽般的回味。春来想起一树的槐花,夏至思念一河的碧波,秋天有的是庭院蟋蟀的阵阵鸣声,而冬日的来临多得是一世界的沉默与孤寂。
  乡愁从早晨开始。“鸡鸣高树颠”时分,空气中弥漫着冷冷的流霰,圆圆的月亮投下皎洁的光,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深巷中的狗吠让我知道起床上学的时间到了。赴三四里行程的脚步,让迈过门槛的脚步总要早于忙碌的大人。仍没冻结的小溪潺潺流淌,升腾着薄雾。崎岖的远径相携着水流。嵌着圆月的天空下,仿佛两道流云在蔓延、铺展。求学的路艰辛而漫长,可我们一如既往,意无反顾。而今伙伴们大都离开生养我们的土地,追寻一如月光下如梦的理想。
  喜欢周日,冬天的周日。愈寒愈享受一份快感。当冰花缀满窗棂,冬韵绚烂时,被窝里便是富贵乡。耳畔的驴叫声加上板车的颠簸声,让小村的忙碌由此拉开序幕。斯时,我猜想一定有人背着杈头在捡拾牛粪。渐渐地“卖——豆腐”的吆喝声,使小巷变得喧嚣。祖母砸碓的声响,让我估摸着爬出被窝的时刻快到了。
  无风的日子,在中午。太阳灿烂时,爱远望。在河边,在房顶。四下沉寂,远山堆砌在四维,静静的。河岸的杨树光溜溜的,直直地耸立着等待春天。恍然间,仿佛觉得这世界仅我一人,一声喜鹊的鸣叫,才发现一缕炊烟正袅袅升起。而后发现远处的邻村是如此的近。斯时,我听到冰面上的喧闹声。伙伴们你推我搡的喊声在河谷的土崖下回响。也听到被冰面冻着了一只脚的鸭子,在无奈地叫喊。世界是孤寂的,人心是炽热的。抽一袋烟,背靠着麦垛,老人在一年的末季回味。也在满头的白发里对人生品读,也许冬日是需要沉思的季节。一切绚烂的色彩皆褪去,只留下怀旧版的色调在诉说曾经的过往。一只蝈蝈的鸣叫也是一种情趣,阳光下,麦垛旁,不停地吟咏。这个残留的季节亦属于它。
  当太阳收回冬日世界中唯一锦绣的色彩时,夜便来临。漆黑的色调侵蚀人的心绪,冻结人的情感。庭院中的梧桐,家鸡栖满斜枝,瑟缩着脑袋度过一个个漫长的冬夜。和我一般年龄的井梧刺向天空,方才注意那星星、那月亮像寒冰一样的冷,夜幕下,正如顾城笔下的窟窿。曾想到雪夜,八十年代的雪夜,播放着《水浒》的九点的雪夜。电视是一种奢侈品,一庄只有一台,没有在我家。没看到浔阳江畔的宋江是否被杀的剧情,是一种煎熬或悲伤。没有敲开二大爷家的门,对于趴在父亲肩上啼哭的我是一种无奈或痛苦。近三十年后的今日,谈起,心头依然有几许感慨萦绕。
  曾想到炉火。洪炉点雪是一种境界,炉旁烤火是一份闲情。最好是夜。祖母用火钩拨着炉渣,我在炉盖上烤着芋干、花生。风从门缝中钻入,使人愈加地感觉,在寒冷的冬夜,家是如此的温暖与温馨。
  而今,回故园的机会少了。想来,岁月总是爬满沧桑,记忆总是耐人寻味。于是,把冬日的乡愁珍藏,在脑际、在心底、在每个闲暇的冬日。偶尔,去品味,去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