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副刊·本土作家总第44期 >2017-09-12编印

上班途中，遇一提着网篼卖鸡蛋的老翁，白发，瘦削，军绿色的外套，让我仿佛看见行走于乡间的祖父。
　　“土鸡蛋，吃谷子的鸡下的，只有三十个，买到嘛。”老头儿喊住我，用祖父那样的大嗓门推销他的鸡蛋。
　　我拿起一个来，装作内行的样子左看右看。
　　“你放心，我各人喂的鸡下的蛋，不信你打一个来看，不是土鸡蛋一分钱都不要。”老头儿说。
　　我犹豫着。经常听人说，卖东西的人“如果拿了昧心钱就吃药”的咒语，指的是吃补药，所以，轻易可赌咒发誓，说个不要钱的话岂不是随口道来。
　　马路边上，怎么打鸡蛋来验证？我笑着哼了一声：“买回去如是假的，未必还找得到你退钱不成。”
　　老头一听，正色道：“哄你做啥子嘛，我八十几岁的人了。”
　　冲着他这句话，我买走了鸡蛋，但仍旧在想，碰个运气罢。
　　鸡蛋拎到办公室，同事中有位极干练的大姐，极为不解地说：“你现在还去买这种鸡蛋啊！那些提个篮篮、篼篼满街卖的，看起乡土得很，其实都是洋鸡蛋，在养鸡场买起来，分零装了当土鸡蛋卖。你在贩子那儿买到假的了，还可以找他，在这些人手上买的，就只有自认倒霉了。”
　　“我看他那么大的年纪了。”我无力地说。
　　“嗨呀！那样的年纪才更哄得了人。”她摇着头说，“现在啥子人都不敢相信了，反正我是上当上怕了，遇到卖鸡蛋的，一律问他有洋鸡蛋没得，我何必拿土鸡蛋的价钱去买洋鸡蛋嘛。”
　　我瞅着袋子里不明“土洋”的鸡蛋，无语，就当丢了几十块钱吧。
　　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打了一个鸡蛋，蛋黄很大，金黄的颜色，一丝清澈黏稠的蛋清，悬垂着，半天滴不尽。吃谷子的鸡下的蛋。
　　心是放下去了，却轻松不起来。什么时候，我们对老祖父一样的人，也不相信了呢？